遇到他们之前，我一直在逃避。
脸，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一群乱码罢了。然而一直以来我都想把真相藏起来，强迫自己，记住所有人。但失去的远比我记住的多。我所有记住的人，只不过是在学校坐在我右边座位的言枫，还有家中的霍叔。
我意识到，脸盲让我从忘记他人中失去了过去。所以，在承认这一点之前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
少年毫不犹豫将子弹打入我的手臂。痛觉仿佛麻痹了一般。
看着清水右手紧握的那支“蓝蝴蝶”。我，决定了，从今天起，我要记得所有！
不能让没有过去的我失去未来！
就算失去生命，也要让他人的生命有意义，所以我还是毅然挡在清水前面。
谁能想到，伤口……竟然……愈合了？愈合后的皮肤居然挡住了子弹！
少年神色开始变得慌张，毫不犹豫的连续扣动扳机。清水想要挣脱我，移动到前面，被我用力拽住。
我感觉自己在笑，真的在笑。哈！这就是价值，我寻找的生命的价值，弥补了我黑暗的生活。原来守护别人是这样的感觉。
我快步向前走去，少年被我逼得连连后退，棕色的瞳孔露出恐惧。他可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，他开枪的手在颤抖，嘴里嘟囔着“不可能……”。
子弹打空了，他依然举着枪。我走到他面前，夺下，扔在地上。啪嗒……沉重的铁块砸出声响。
他的眼神从恐惧变为坚定，手本能的伸向战斗服侧面的匕首……
“够了！”门外传来熟悉的声响。
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走进来。少年看到他，眼神立刻恢复了平静。
“——霍准，你来这里干什么，老板让我来干掉霍星目……”
霍……霍叔……我的嘴在颤抖，能听到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。他……他在这里干什么。刚才就是他的电话打开了定位，他为什么出卖我？
“住嘴，寻！你这不是把事情搞砸了，老板叫你回去……”
身旁的清水低着头，没有说话。
寻头也没回，留下两个意识模糊的人，愤怒的离去了。
站定许久……
“哟，星目，听说你出了事，我觉得应该看看你……啊，怎么说呢，最近实验项目多，有点忙所以……”霍叔他还是平和的语气。
我怎么感觉以前的那个我认识的人又回来了……
我没说话，慢慢走向那模糊面孔的霍叔。他笑着敞开双臂。
“星目，别……”清水还在后面提醒我。
我坚信，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！一定是这样，还是我可以依靠的人。
他过来拥抱我，
“这几个月真是艰辛啊星目，很高兴再见到你，”
“此外，和你的朋友道个别……”
什……么？！
我怎么动不了了？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。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什么不起眼的小型机器……
“哼！什么Opponents System，简直就是孩子的玩具……”他发出了少有的大笑，那笑声听着那么刺耳。
直到最后一秒，我居然还相信自己是对的……
“他是就是我的试验品，一只小白鼠，值得你们如此保护？！有了他，世界将会被改变！”
我，是试验品而已……
“你……”清水在那里低头不语……
——她瞬间抽出匕首移动到霍准面前。
“呵……”霍准居然能熟练跳起躲开，他跳跃的高度真有些不寻常。
清水刚要追击，只见霍准挥一挥手臂，清水就站定在那里——连同没来得及移动的量子态的清水“虚影”……
“清水凌一，你真是可怜……”霍准摊摊手，“你要拯救他？怎么不先救救你自己？你的弟弟都不认识你，你这么做还有什么目的？”
清水的表情不变，却流下眼泪。
“啊，对了，说到底……你帮着威尔逊，帮着星目，只不过想满足自己找寻亲人的愿望而已……你以为‘荆棘’会放过他们？”
荆棘……
“别傻了！当然，我跟他们不一样，我的前‘老板’要我们干掉星目。不过我有更伟大的计划——让他成为后天超忆症的试验品，造福所有的人。我和荆棘的合作只不过是个桥梁，你不会懂的……啊，不说了，你可不要跟过来。下次再让你暂停到量子态我可不会放了你了……质量损失可是会对身体有很大损伤的哦！我的直升机还有五分钟……先走一步。”
霍准挥挥手，清水的粒子回归身体。她坐在地上，无助的望着周围。
霍准一记重拳！
咳，头好晕……
闭眼前看到清水的泪滴在地上，嘴唇在动，
“星……目”
眼前的世界变得黑暗……
为什么？清水凌一，威尔逊，包括言枫和怜。
他们为什么帮助我，九年之前的我的记忆究竟是怎样的？
虽然昏迷了，但我的意识还是很清楚……
趁着不会损伤身体，我可以回忆一些事情。脑内各种事件一一倒退，像是看倒放的录像。这里面既有我真正经历的，也有其他视角的记忆，掺杂在一起，时间是那么清晰。
然而有两段时间，我的记忆是空白——2040年9月22日之后到今天，还有就是2031年9月21日之前。
究竟发生了什么……
……
嗯……
附近的嘈杂让我缓缓睁开双眼。外面不算光亮，长时间的黑暗再睁眼不是很艰难……除了嘈杂，还有，寒冷。
白色的绒飘到我的脸上，不，不是绒，是雪……
白色的雪与高台，灰暗的天空，还有黑压压的人群……
“感谢各位来到‘超忆’项目的‘发布会’！这里是在下自己研究成功的样品。”
谁在说话？声音是……霍准？我的头不能转动，当然身体也不能动弹。他在干什么？仔细一看，下面站着的不像是科学家……都是西装打扮，各国人好像都有，面相不轨……
“各位请看，这就是你们一直征求的，超越极限的基因，无法复制！”他一字一顿，着重说明，好像在拍卖一样。
“霍准！”在我面前的一个带墨镜的举起手来，“这个项目九年前已经废了，你还纠结有什么意义？今天这么多‘大哥’在场，你要是敢骗人……”
“不敢……在下怎么敢骗人？我也是和‘荆棘’合作过的人……”
“你也背叛了他们！”台下一人高喊引起全场热议。
“呵……那好，要不我就让各位现场试验一下，谁来？”
台下一阵沉默，又乱起来。有的人在怂恿他人，有的人一脸疑惑。
“我来吧，他不敢把我怎样。”一位中年男人踏上台阶。
“好！”霍准将手一拍，走到我身旁。他笑着说：
“看吧，你多重要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我咬紧牙盯着他，“他们是科学家？你不是说要造福人类么……怎么，因为这些人还冒着危险背叛了‘荆棘’？”
“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又是那种让我难受的笑，“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，我的成果，终于得到认可！你以为给那些所谓科学家就能让世界认识到我的重要吗？胡扯！”
他转动我右手边的机器，取下一小管蓝色物质，
“只有给他们，才能让世界认识到‘科学’的伟大。”
……我哑口无言。
“不管你把实验成果给谁，超忆症都是一样的！”
“不不不，”他摇摇头，“你好像理解错了，星目。”
我说错了什么，难不成超忆……
“我的项目与你卑微的记忆一样，就是幌子！这些人，会把你的基因制作成控制别人记忆的载体，靠电子信息传播。”
也就是说，这根本不是药剂，
“这就是病毒！”我颤抖的说出……
“正解！”他满意的笑出来……
为什么？他研究近十年就为了这个恐怖的病毒？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他现实的扭曲，为什么上次威尔逊没有阻止他？
我想知道，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扭曲！霍准不是这样的人！我要他的记忆，对，我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！
看着我的眼睛！
看着我的眼睛，我要你的记忆！
“霍，准！”我竭尽力气喊出来，里面夹着愤怒。
“嗯？”他回头，“还有什么想问的么？我可以慈悲一点告诉你。”
“我要……你的记忆……”
“什么？你在说什么？”他摇头，满脸疑惑。
“我要，你的记忆！你的记忆是我的！”
“你开什么玩笑……”他嘲讽着我。
“看我的眼睛！你的记忆是我的！”
“闭嘴，你在说什……”
……
……
我睁开双眼，注视那金色的瞳孔，慢慢变得无神。刚才还站的笔直的人，一下无力跪倒在地上。
我的眼前有红丝流下，紧盯着他。有很多的画面开始涌进我的脑中，我来不及一一看清……这就是，他的记忆？
头开始越来越痛。下面开始哄闹起来，纷纷举枪对准了我……这么多的人，我真的恢复过来么？
看来我也就只能带着记忆，如此了。
“星目！”熟悉的声音，握住我的手。我不认识面孔，但我认识那支笔！
“清水……”我反应过来。
“别说话！”
我发现自己身上开始飘出蓝色粒子……
“开枪！”不知是谁在下面喊了一句。
火舌迸溅，子弹如雨点般打过来……还没打到我，我就感觉到旁边空气的振动。下面的人都举起钛金枪站起来，霍准一直躺在地上。
“他们伤不到你……”清水对我一笑，
然后我们就消失在微粒和子弹群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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